一．与艺术擦肩而过

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栏目是我特别喜爱的电视节目之一。一到播出时间，我总是尽量坐在电视机前，不愿错过与艺术家神交相遇的机会。艺术家们不平凡的艺术成就和人生经历让我着迷，让我仰慕，让我向往。尽管年过半百早已不再有梦，但我仍然像一个年轻人那样热爱艺术。

我的人生很遗憾与艺术无缘。幼年时，虽然有一次在六一儿童节时弹琴的照片登上了报，却因为家里没有条件买钢琴而没有学下去，当然自己也没有坚持要学，因为其实那时少年宫报名学琴是免费的，完全可以去少年宫学，不像现在家长要拿出上万元。

上山下乡改变了我们一代人的命运，我从此与艺术擦肩而过，留下人生的无数遗憾。

但我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艺术细胞，它给我平凡刻板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乐趣，构成了我独特的“艺术人生”。

二． 金凤凰

从小学到中学，除了文革运动中被打成黑小子期间，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文艺活动积极分子。离开学校以后的几十年，虽然没有从事专业艺术工作，真正走进艺术的殿堂，但我对音乐舞蹈美术摄影绘画器乐曲艺文学，即所有的琴棋书画，都充满兴趣爱好，并且受益菲浅。

一次是在农村插队期间1973年，我创作编排了一台歌舞朗诵剧，是反映我们大队革委会主任因救火牺牲事迹的真实故事，由我带领的学生参加全县文艺汇演，意外地挫败县城中小学校，获得第二名（第一名是北京地质部五七干校子弟学校的孩子们）。当时县教育局干部都说“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因为我们的小学校是离县城最远的，我们的山里孩子们从来没有表演经历，我们不辞辛苦不分白天黑夜苦练，排练了一个多月才总算让他们扫除了歌盲舞盲，而且演得还挺认真。这让我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那年也好不容易被评为优秀民办教师。

 三、艺术节

我在上海船厂附件厂工作时期，为庆祝上海船厂文化艺术节，我负责组织附件厂职工参加各项比赛。我们参加了所有的艺术节比赛项目并全部获奖，打破附件厂在总厂获奖零的记录。我的散文还获得总厂艺术节征文一等奖。从此我被总厂领导慧眼识才，借调到厂工会，然后又正式调到总厂，从一名集体企业员工成为国有中央企业员工。在每年有百分之十的工人下岗的情况下，我出人意料逆流而上地被调入厂党委宣传部工作。甚至还传出了这样的笑话，因为有个副厂长与我同姓，有人觉得我与他长得像，以为他是我叔父。其实厂党委所有领导都是非常清楚我是没有任何门路关系的。我自己也清楚，领导看重的，是我那点艺术细胞。

                                              四、夕阳红

最让我喜悦和欣慰的，是2002年退休以后。为了避免退休后的失落感，防止脱离社会太早，我来到街道社区学校发挥余热。在社区学校的六年中，我管理舞蹈班和英语班。为了提高他们学英语的学习兴趣，我组织那些从来没有英语基础的中老年学员排练节目，唱英语歌，演英语小品，我还自告奋勇弹电子琴帮他们伴奏或者担任合唱指挥。在我和学员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多次获得了浦东新区社区教育成果展示活动一、二等奖，给社区学校争得了荣誉，受到梅园街道领导的表扬。

在老知青老朋友老同学们的活动中，我也常常即兴一展歌喉或写几句打油诗，给大家助兴，让大家增加欢乐。

有了这样的“操练”，我在进入同济这所高等学府之后，在参加教工的文艺活动不怯场，继续丰富自己的退休人生。

                                              五、 绣红旗

我在前年刚进学院时，就有过一次艺术的尝试。在开学第一周我心血来潮自我加压，召开新生主题班会，把天南海北刚来的孩子们组织起来排练节目，发掘他们的艺术才能，受到孩子们的欢迎和响应，比学院的迎新联欢会还提前了一个多月，还从中发现了几个能歌善舞特别有文艺天赋的孩子。我即兴朗诵自己写的《班主任寄语》诗歌，赢得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第二年，我在圣诞联欢会上的表演唱《沂蒙颂》，也大受同学们的欢迎。

去年汶川地震后，我组织班级同学和几个的班主任老师共同排练表演唱《绣红旗》，代表学院参加同济总校的师生唱歌比赛。我精心编排了老师和学生的配和动作，由教师们分别扮演江姐、孙明霞等女地下党员绣红旗，学生们穿上红色的舞裙围绕在国旗周围边歌边舞，也出人意料地获得最佳组织奖，为学院争得了荣誉，受到领导的夸奖。我们的演出照片上了校园网站，还获得奖金一千元，把参加演出的孩子们和缺少表演经验的班主任们都高兴透了。

 

                            六、北风吹

上学期结束前，学院组织教师卡拉ok唱歌比赛，报名的青年教师不少。像我这样平时从不去歌厅又年过半百的人报名的不多。由于家里和单位都没有练唱的音响设备，我只好报了个脑海里印象较深的传统民歌《北风吹》——四十年前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革命样板戏《白毛女》插曲。

这首旋律优美的民歌承载着我少年时代的多少美好记忆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比赛那天，我动情地认真演唱，面对上海音乐学院来的几个专业评委，还边唱边加动作手势连歌带舞，声情并茂，全身心投入。一曲唱完，觉得没跑调没忘词，发音还准确，估计能得鼓励奖，却不料全场听众以及所有评委给了我非常热烈的掌声。

在最后的点评时我获得了评委的一致赞赏。打分出来，我竟出乎意料地爆冷门，超过了众多歌喉亮丽的俊男倩女，在38位选手中颖而出，获得了一等奖。这着实给了我意外的惊喜。从来缺乏自信的我捧着奖品终于有了些许自信，我一个花白了头发又缺了牙齿的半老太，嗓音也不算特别甜美，能获得一等奖，是评委们看重我对歌曲的理解，看到我身上的艺术气质和认真劲头吧。

青年教师们说，看不出来，你有如此艺术才能艺术细胞啊。

七、童年梦

其实每个人生来都不缺乏艺术细胞的。如果没有后天培养，艺术天分就会夭折。我的艺术养分来自我的母亲和启蒙老师周志辉。是她们曾经在我幼年时就看到了我的艺术细胞，浇灌了我这棵幼苗，培养了我对艺术的热爱。

童年时代，母亲教给我很多优美动听的歌曲，还教我弹小钢琴。在幼儿园大班时的六一节，那是我在幼儿园里弹钢琴的照片就已经上了报纸。那张报纸被母亲收藏了几十年。她一定曾经对女儿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会湘绣能绘画的她还教过我画画，使我在小学、中学和下乡插队后都能为学校班级黑板报画插图。

周志辉老师手把手地耐心教我朗诵表演，唱歌跳舞，培养我当小干部，文娱骨干，对我倾注了比班里其他同学都多的大量心血。我担任过学校播音员，大队文体委员，组织同学们排练节目，参加学校和街道少年之家、区里、市里少年宫的文艺演出，在我心灵中播下了艺术的种子，增添了对艺术的向往和热爱。

她们两人在去年都先后离我而去，但恩师和母亲留给我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八、永远的小学生

这几年我带的班级是艺术设计班，我经常跟班听美术教授上课，看他们给学生画画。我饶有兴趣地对学生的作业进行评头论足点评，与美术教授探讨切磋，受益非浅，还多次得到他们的肯定赞许。此时，我会想起，四十年前在偏僻的山村，我曾经画过一幅画挂在寝室里，画面上是一个女知青在油灯下看书学习。它曾经激励我在艰苦的岁月里自强不息，虽然画得很不专业，但确是我在艺术道路上最初的尝试。虽然后来我离开了那里，没有机会再学画，但时时会记得那幅画。

在美术教室里，与师生们一起，我常常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学生。这样的感觉真好，你不会记得自己已经老了。当然这样的“艺术成就”“艺术人生”，对专业的艺术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对此生难再圆艺术梦的我，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鼓励和补偿吧。

 艺术，照亮了我的人生。

                                           （2009．9．9）